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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833 傅山 行书五言诗 立轴

行书五言诗
拍品信息
LOT号 0833 作品名称 傅山 行书五言诗 立轴
作者 傅山 尺寸 202×50cm 创作年代 --
估价 3,000,000-5,000,000 成交价 RMB 4,600,000
材质 水墨绫本 形制 立轴
诗文著录:傅山著《霜红龛集》集三,《土堂杂诗十首》。
题识:冬山静如睡,亦不废秀美。树外一河明,寒月与逶迤。幽人眠偶迟,独赏其如此。迟睡六句,书呈似翁老先生斤政,真山。
钤印:傅山之印
鉴藏印:宫子行同弟玉父宝之、泰州宫氏珍藏
说明:
1.宫本昂、宫昱兄弟旧藏。
2.宫本昂(1840-?),字子行,号千里。室名延蝶仙馆。晚清大收藏家、金石学家。江南泰州人。明末遗民诗人、翰林院检讨宫伟镠后人。宫本昂因助赈议叙知县,同治八年官泗水知县,光绪七年官历城知县,九年官德州知州,十四年官滕县知县。
3.宫昱(1844-?),原名本昆,字玉甫,玉父。号怀叔。工诗画,山水行笔苍郁,全法宋人。提举衔山东候补通判,后因军功升直隶知州,以助赈议叙加四品衔。历任天津知县、安州知州(光绪十年)、沧洲知州(光绪十九年)、易州直隶州知州等。著有《念雨堂诗钞》。
4.作为海内收藏大家,宫本昂与其弟宫昱精于鉴赏,收藏历代名家书画甚富,尤其是扇面,达到一千余叶,几乎囊括了明清两朝的书画名家。

苍龙日暮还行雨,老树春深更著花
清顺治十年(1653),时在癸巳,约莫秋冬间,傅山自汾阳返回家乡太原,隐居在西郊“土堂村”。梁羽生笔下《七剑下天山》中,那个三绺长须,着儒冠儒服,又医道精绝,剑法无双的“无极派”宗师“傅青主”, 原型便是傅山。
而傅山隐居的“土堂村”,也称“刘村”,在土堂山麓下。又《山西通志》与《傅青主先生年谱》有载:“土堂山在县西北四十里,刘村有怪柏数十株,前临汾水。”是个依山伴水的清幽之地。
傅山,初名鼎臣,字青竹,改字青主,又有浊翁、观化等别名,汉族,山西太原人。明清时期思想家、书法家、医学家。
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傅山绘《山水图册》,其中有一开《土堂怪柏》,题词:“土堂怪柏,柏历历崖巅,殊不怪也。崖中大佛,巍绝三丈,俗传崖塌而见,故又曰土塔,亦不然也。足留心目,正在翠柏丹崖之间。山。”则是高山峭壁,古柏相衬,枝虬干皱,大佛巍绝。原来,“土堂一角”,有荒寒,有沧桑,也有倔强。
在“土堂”的时光,傅山如白云深处的高士,以一瓢清水,几片红叶,消磨着内心“反清复明”的渴望与无处安放的诗情。其中,《土堂杂诗》十首,是他分别写“土堂”的四时诗,有秋、有冬、有春,惟独少了夏的炙热。
其中,冬诗,诗云“冬山静如睡,亦不废秀美。树外一河明,寒月舆逶迤。幽人眠偶迟,独赏其如此。” 这里“冬山”是土堂山,“一河”为汾河,“幽人”指隐士,当是隐喻傅山本人。
诗里,冬山静睡,月下汾水与独立幽人所勾勒的山间夜色,本是静谧怡人,然而山河的破碎,如同蜿蜒远去的汾水,竟使得傅山的内心愈发悲凉与孤寂。“淝水捷书至,东山折屐齿”,“转眼为陈人,寸心谁当遇”,这分明是一派肃杀的冬景,哪还有半点闲适可言。
反清的挫折,江山易祚的悲愤,都在交织着傅山内心的“隐痛”,眼前“流逝的冬水”、“皎洁的月色”,何尝不是“月光”在无情皴染自己的“华鬓斑斑”。大业难竟,谁又懂得幽人“眠迟”、“独赏”的遗憾与感伤。
此次,北京保利2022春拍,征得傅山《行书五言诗》立轴,书写内容即是《土堂杂诗》里描写“冬景”的诗句。书法纵横跌宕,奇姿百出,又不禁将观客引入那个“风雨飘摇”的年代。而“风尘来土堂,面目竟何如”的傅山,“坚贞”的形象也越为清晰……
明末清初,有才气的文人很多,如八大、石涛、髡残、黄宗羲、渐江等人,笔下皆是随手写妙境,风骨粼粼者,如倪元璐、黄道周、陈子龙等,则以身殉国。而傅山当是彼时最为博学之人,其“忍辱负重,宁死不屈”也是天下学子的“精神领袖”。
他精研道学、哲学、儒学、佛学,而且医学、诗歌、书法、绘画、金石、武术、考据等,也几乎无所不通。同时,经史之外,傅山也兼通先秦诸子。更可敬的是,他所坚持的民族气节,如高云拂崖,从不曾消减分毫。
有人说“世人皆以青主字好,岂不知字不如诗,诗不如画,画不如医,医不如人”。患难之际,侠肝义胆,胸怀天下疾苦,当真可谓是“气骨独具,真山难老”。
这件“行书五言诗”,首先予人的观感是大气磅礴,酣畅淋漓,有率真奇崛的意趣。傅山的书法,有“清初第一写家”的美名。其幼时即临钟繇,而后又学二王、颜真卿,行笔有拙味,无巧媚。
在硝烟四起的乱世,傅山亦曾临习赵孟頫、董其昌书,最终因“董赵流弊”,选择“宁拙毋巧,宁丑毋媚”的书法审美。清人全祖望《阳曲先生事略》载,傅山“一得赵松雪、香光墨迹,爱其圆转流丽,稍临之,遂乱真矣,既乃愧之”,一反“香光体”婉媚取胜的笼罩之风。
而不同于黄道周、张瑞图、王铎等人书法,在结体上的刻意经营,傅山的行草书,点划腾挪跃动,连绵婉转,疏密相间,线条亦是雄浑劲健,有着一股通达的“正气”。在傅山的精神世界里,“字如其人”。其亦曾言“是知学正人君子,每觉觚稜难近,降与匪人游,不觉其日亲。”所以,他书法中所隐含的“大巧若拙,天机自然”,正是其不攀附、不媚俗、不趋时的“真实写照”。
傅山的《土堂杂诗》,没有描写夏景的原因,笔者私以为,应当是顺治十一年(1654)六月,他因受南明总兵宋谦的牵连,被捕入狱。此即著名的甲午“朱衣道人案”。在太原的狱中,傅山饱受酷刑,仍言语不乱,并绝食九日,宁死不屈。关于傅山的“谋逆案”,记载语焉不详或避而不谈。不过,从《阳曲县志•傅寿毛先生传》中的零星记述“金陵纪伯紫、合肥尚书龚公救之力,事白得释”以及太原李中馥《原李耳载》中“抚军陈公怜其冤,具疏请释,羁狱以候” 等,可知傅山被捕,幸而得当时一些对其钦佩有加,且仍怀思前朝的官员奋力解救,才幸免于难。傅寿毛为傅山儿子傅眉。
事实上,尽管甲申之变后,明朝覆亡,然仍有南明小朝廷以及部分前明遗民,从未放弃过“反清复明”。傅山也经常与顾炎武、薛宗周、黄道周、戴廷栻、阎尔梅等人秘密往来,相互砥砺,希望有朝一日能恢复山河。此《行书五言诗》,款识“迟睡六日,书呈似翁老先生斤正,真山”,钤印“傅山之印”。其中“真山”是傅山入清后更改的“自号”,以志其节气。
笔者私以为,自傅山在太原被捕后,其于次年夏秋间出狱。而《土堂杂诗》作于山西,其内容或多或少有映射“遗民”的悲愤,所以上款人“似翁”内心至少是有遗民情怀,且籍属山西的可能性颇高,同时亦应是雅好书画的文人。
故而私揣“似翁”或为王含光(1606-1681),字表朴,一字鹤山,号似鹤,自署鹤道人。猗氏(今山西临猗)人。崇祯四年(1631)进士。祖珍吾,父春桢,俱进士。顺治年间荐授员外,曾为太常寺少卿,官至河南按察使。山水笔墨简浑,烟云流润。书仿晋人。
其一,王含光与傅山,年纪仅差一岁,同为山西人。王含光祖籍亦是太原。其为官清廉,素有官声,史载其“居官清慎,始终如一”。其致仕归家后,在乡兴学授徒,门人诸多。其又慕“山野林泉”之逸,筑“似园”与友人谈诗论道。王含光的书画造诣,亦是精通,其曾言“半生耽画癖”,可见痴于艺事。其又工七言近体,擅名一时。而“似翁”的称谓,取自其号“似鹤”,不称官职,究其缘由,则或应是王含光在明清两朝都曾身居高位。
其二,王含光虽然曾入仕清朝,可其内心苦闷、彷徨的“遗民”情结,从其诗文中,亦可窥知。如其《行路难》诗中“云漠漠兮晚眺,雨凄凄兮周道”,《五老峰》诗中“恍惚不知归路在,溪烟花树两冥冥”;以及“归兮归兮老奈何,行年五十空蹉跎……归兮归兮老奈何,胡为止酒徒悲歌”等。这些诗文,都在影射明朝覆亡后,“周道”不存,也“不知归路在”,只能“徒叹奈何”的悲凉。
其三,傅山与王含光的治学,都是饱览经史,又旁涉释、道、医学、书画等。王含光曾著《易学三述》《易图直解》《谷口诗集》《医方选要》《金刚经解》《道德经解》等。这些学科与傅山,尤是“医学”、“道学”、“佛学”等,当有极大的共同语言。
直至晚年,傅山仍时刻怀念“土堂”的生活。这里隐着昔日与仁人志士的交谊,也是他记忆中儿时的故乡。“明月上东岗,汾河忆土堂”,那一晚的寒月,幽人独赏,而《土堂杂诗》中的每一笔,都如“反清”的利刃,每一吟,亦都是壮士怆然而涕下的“悲歌”。
此《行书五言诗》,鉴藏印“泰州宫氏珍藏”、“宫子行同弟玉父宝之”,可知其曾为宫本昂、宫昱兄弟旧藏。宫本昂,道光至同治间,江苏泰县人,字子行,亦曰紫珩,又字千里,室名“延蝶仙馆”,鉴藏家。宫昱,字玉甫(父),号怀叔,曾署天津县知县、晋州知州、山东候补通判等职,富收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