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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606 清康熙36年 御制紫檀鸡翅木百宝嵌《大宝箴》柜式大屏

御制紫檀鸡翅木百宝嵌《大宝箴》柜式大屏
拍品信息
LOT号 5606 作品名称 清康熙36年 御制紫檀鸡翅木百宝嵌《大宝箴》柜式大屏
作者 -- 尺寸 长198cm;宽147cm 创作年代 清康熙36年
估价 5,500,000-8,500,000 成交价 RMB 6,440,000
材质 形制
出版:
保利艺术研究院,《保利拍卖十五周年精品集》,古董珍玩卷(下),文物出版社,页438-439,编号948
“大宝箴”全文及“康熙三十六年岁在丁丑孟夏之望”款
备注:
重要私人藏家收藏

展览:
保利艺术博物馆,“贡之廊庙光鸿钧——康熙奇珍·郎廷极艺术展”,北京,2023年3月28日-4月16日

紫檀木在中国的使用历史可追溯至东晋时期或更早,制作为家具、乐器或其它器物应不晚于唐。且因其木质特性及独特的制作工艺,自古素有“紫檀工”之说。有清一代,对色泽深、质地密、纹理细的贵重硬木极为推崇,其中以紫檀为首选,当时许多黄花梨家具都被染成深色,以图古色古香。基于紫檀极好的加工性能,使上位者对厚重富丽艺术风格的喜好得以实现,因而清代康雍干三朝宫廷家具中,紫檀制品占有极大比重,特别是到了清中期,选材非常讲究,往往要求清一色,无疖无疤,无标皮,色泽均匀,有的家具甚至要求为同一根木料制成。如此用料,还有更深刻的体现皇家正统意识和地位的政治原因。
本品为一件极其稀罕的紫檀鸡翅木百宝嵌柜式大屏,其精选紫檀大料制成,比例匀称,造型平稳大气。此屏制作别出心裁,整体仿壁柜样式,屏心为紫檀木,作双门对开式,四周围框的固定部份为鸡翅木,其上开光以各色玉石百宝为材,镶嵌出精美花鸟图。选取蜀葵、梅花、玉兰、茶花、海棠、桃花、秋菊等四时花卉,以折枝的表现方式装饰器表﹐其旁环绕着蜂蝶鸟鹊等禽雀飞虫﹐布局疏朗有致,众物形态皆活灵逼真﹐色彩搭配上亦是丰富鲜艳,极具装饰意味。屏背光素无纹,仅外框一周浮雕缠枝花卉,与屏面及四壁相呼应,尽显木材纹理之美。
屏面正中的紫檀木对开活门上,铜鎏金篆书镶嵌唐朝张蕴古《大宝箴》全文。两侧各有两个铜鎏金夔龙纹折页﹐中心有一个铜鎏金夔龙纹大锁扣,边框四周和两个活门四周都有精美的缠枝花纹雕刻。其制作相当讲究,造型典雅,錾刻图案精美,既富装饰效果,又与紫檀柜体色泽反差强烈。屏框最外围及活门四周,均以清代“大内紫檀工”特有的减地浮雕工艺刻饰,以欧洲经典的缠枝西番莲纹为饰,花叶藤蔓灵动自然,工艺神清功精,布局繁简有序,纹饰突出,具有极强的立体感。
在屏面门板所刻的《大宝箴》一文后落有“康熙三十六年岁在丁丑孟夏之望录张蕴古大宝箴”款。按此大壁柜门的落款﹐应当是西元 1697 年(康熙三十六年岁在丁丑)阴历四月十五日(孟夏之望)抄录制作。从其材质、工艺、纹案、修饰及形制等方面看是康熙本朝的无疑。查阅海内外公私收藏,有明确纪年款的大型家具实为珍罕,故宫博物院所藏镶嵌家具中,落康熙纪年款的仅有寥寥几例,更显本品之殊特,对清代家具的研究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。
众所周知,明清两式家具,虽遥承一脉,亦各具千秋。明式家具之魂,在乎造型之绝,其简约清雅,妙合庄禅,为文人制器之典范。与之相较,清式家具之精,则莫过装饰之美,其应目琳琅,富丽堂皇,是世俗审美之写照。究清式家具之盛,非惟巧匠妙手施为,亦关彼时工艺之繁美。有清一代,蓄诸般传统工艺,而予加传扬,其中又以“百宝嵌”精美不凡,世所共道。恰如本品,以百宝嵌饰红花绿叶、雀鸟蝴蝶,栩栩生动,娇妍华美。且随着光线照射的角度变化,映射出不同的瑰丽光彩。恰如古诗《素屏谣》中所赞“尔不见当今甲第与王宫,织成布障银屏风。缀珠陷钿贴云母,五金七宝相玲珑”。
据考,百宝嵌工艺出现于明代,它是在螺钿镶嵌工艺的基础上加上象牙、珊瑚、宝石以及玉石等材料形成的镶嵌工艺。清朝钱泳的《履园丛话》中记载百宝嵌说道:“以金银、宝石、珍珠、青金、绿松、螺钿、象牙、蜜蜡、沉香为之,雕成山水、人物、树木、楼台、花卉、翎毛,嵌于檀、梨、漆器之上。大而屏风、桌椅、窗、书架,小则笔床、茶具、砚匣、书香,五色陆离,难以形容。自古来未有之奇玩也”,从这些都可以看出古人对于百宝嵌工艺的喜爱。

勉思解愠鼓虞琴,殿壁书悬大宝箴。
独揽万机凭溽暑,难抛一寸是光阴。
丝纶日注临轩语,禾黍常期击壤吟。
恰好碧天新吐月,半轮为启戒盈心。
——《钦定四库全书•世宗宪皇帝御制文集》
卷二十九•诗•四宜堂集•夏日勤政殿观新月作
值得注意的是,此屏最外围的缠枝花卉纹饰不仅雕刻于正面门板、上端及两侧,屏面背部的边框四周亦细细雕琢,这说明本品并非为某清代紫檀大柜的残件,而是作为独立的一件家具陈设而制作,是经过精心设计而成的作品。本品曾为欧洲藏家所珍藏,置于家中作为陈设,彼时因文化差异,此屏被误认为是门板,曾另配条板作为四围,给此屏加宽进深,使之如壁柜一般可以储放他物。从现有的老照片可以看出,当时此大屏如壁柜一般放置,内加隔板,放置其象牙雕刻摆件,上置瓷器等,对开的活门内侧分别贴挂画布。
但是,根据故宫宁寿宫倦勤斋等处,运用贴落与木质家具相结合的装修形式,可知本品确为可独立使用的家具陈设品,而非门板残件。按清代起居环境和宫廷陈设要求,本品或置于宫殿一面墙壁的贴落之前,以增加进深之感。加之其所镶嵌的《大宝箴》全文﹐悬于壁上,有“殿壁书悬”之感﹐恰好符合清世宗宪皇帝(雍正皇帝)在一首御制诗中描述的勤政殿内“殿壁书悬”的意境。
蕴古,初以贞观二年自幽州总管府记室兼直中书省,表上《大宝箴》,文义甚美,可以规诫。其词曰:
今来古往,俯察仰观,惟辟作福,为君实难。宅普天之下,处王公之上,任土贡其所有,具僚和其所唱。是故恐惧之心日弛,邪僻之情转放。岂知事起乎所忽,祸生乎无妄。故以圣人受命,拯溺亨屯,归罪于己,推恩于民。大明无偏照,至公无私亲。故以一人治天下,不以天下奉一人。礼以禁其奢,乐以防其佚。左言而右事,出警而入跸。四时调其惨舒,三光同其得失。故身为之度,而声为之律。勿谓无知,居高听卑;勿谓何害,积小成大。乐不可极,极乐成哀;欲不可纵,纵欲成灾。壮九重于内,所居不过容膝;彼昏不知,瑶其台而琼其室。罗八珍于前,所食不过适口;惟狂罔念,丘其糟而池其酒。勿内荒于色,勿外荒于禽;勿贵难得之货,勿听亡国之音。内荒伐人性,外荒荡人心;难得之物侈,亡国之声淫。勿谓我尊而傲贤侮士,勿谓我智而拒谏矜己。闻之夏后,据馈频起;亦有魏帝,牵裾不止。安彼反侧,如春阳秋露;巍巍荡荡,推汉高大度。抚兹庶事,如履薄临深;战战栗栗,用周文小心。
《诗》云:“不识不知。”《书》曰:“无偏无党。”一彼此于胸臆,捐好恶于心想。众弃而后加刑,众悦而后命赏。弱其强而治其乱,伸其屈而直其枉。故曰:如衡如石,不定物以数,物之悬者,轻重自见;如水如镜,不示物以形,物之鉴者,妍蚩自露。勿浑浑而浊,勿皎皎而清;勿汶汶而暗,勿察察而明。虽冕旒蔽目而视于未形,虽黈纩塞耳而听于无声。纵心乎湛然之域,游神于至道之精。扣之者,应洪纤而效响;酌之者,随浅深而皆盈。故曰:天之清,地之宁,王之贞。四时不言而代序,万物无为而受成。岂知帝有其力,而天下和平。吾王拨乱,戡以智力;人惧其威,未怀其德。我皇抚运,扇以淳风;民怀其始,未保其终。爰术金镜,穷神尽性。使人以心,应言以行。包括理体,抑扬辞令。天下为公,一人有庆。开罗起祝,援琴命诗。一日二日,念兹在兹。惟人所召,自天祐之。争臣司直,敢告前疑。
太宗嘉之,赐帛三百段,仍授以大理寺丞。
——《贞观政要‧卷八‧刑法‧第三十一》

《大宝箴》与康雍乾三朝“治天下”
据考可知,康熙三十六年(1697年,丁丑)不仅是康熙一朝的巅峰时期,在清圣祖爱新觉罗·玄烨的人生中也是值得着墨一书的。康熙年间是清朝领土扩张、烽火边关之际,康熙帝麾下兵勇先后于二十二年(1683年)统一孤悬海疆的台湾岛;二十四年击溃了俄罗斯军队,弭平雅克萨(Albazin)城寨;二十九年至三十九年间,长年清剿西疆及西北边境的准噶尔部,直至六十一年康熙驾崩之时,清廷仍发兵西藏。其中,与准噶尔大汗噶尔丹之间的兵戎相见,似乎在康熙心中勾勒出狩猎与杀伐交错的景象:康熙三十五、三十六年间,康熙几度御驾亲征,仿佛猎人追捕猎物一般逼临噶尔丹。与噶尔丹的交锋,或许算是康熙一生中较为畅怀的片段,将之视为个人旷古未有的勋业。
在三十六年的初夏,当听闻噶尔丹众叛亲离、饮药自尽之时,康熙帝曾于四月十七日书信敬事房太监,认为:“……今嘎尔但已死,其下等人,具来归顺。朕之大事毕矣。”并感叹道“今蒙天地宗庙默佑成功,朕之一生,可谓乐矣,可谓致矣,可谓尽矣”,足可见其喜出望外之情。回望康熙帝一生丰碑式的功勋,“康熙三十六年” 为其统治生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,可见意义重大。
清初诸帝﹐念着祖宗创业艰难﹐努力塑造正大光明和儒雅渊博的为帝形象。作为广受赞誉的“千古一帝”,康熙帝不仅胸怀大略开创一片盛世,并且为人勤谨克守、自律自警。这等博大胸魄、唯贤兼听的气度,才使得《大宝箴》这样的警诫帝王之文得以宣扬,能够嵌刻在此紫檀大屏上,置于宫廷内,以供帝王观赏品鉴。
“大宝”二字即指皇权帝位。“箴”乃劝戒规谏之意。“大宝箴”三字﹐就是对皇帝的劝戒规谏﹐也就是对皇帝的约律警示。
据《旧唐书》卷一九〇《文苑传上·张蕴古传》记载,《大宝箴》成文于唐太宗刚刚即位之际,彼时张蕴古认为天下“畏而未怀”,天子因“为君实难”,更应严格自律,励精图治,故而撰写了《大宝箴》上奏,加以规诫。此文全文不长,语言精炼优美,有陶熔之功,堪称“箴”体文的佳作,其中不少名句被后世反复引用,更是“贞观之治”的象征。而本出自三国魏李康《运命论》中的“以一人治天下,不以天下奉一人”之句,更是引起后世帝王的高度重视,开明者如清代明君康熙帝,颇喜引用此语而自勉。
这样的箴文﹐上下数千年﹐几人能为﹐又几人敢为。只有在唐太宗这样的明君和张蕴古这样的诤臣同存的时代,才会有《大宝箴》这样的千古一文出现。然而即便如此﹐张蕴古之被株也难说不是种祸于此。张蕴古之后再无此类文章﹐非后人不能为﹐乃后人不敢为也。但是﹐在文字狱极盛的清代,为人臣所不能写不能言的,为帝者则可用可引。这不仅表明为君的英明与胸怀,也是在皇位政局稳定的局势下,对励精图治者自身的自警自勉。
若非身为九五之尊﹐宰辅以下﹐无论臣民﹐谁有资格担得起诸如“宅普天之下﹐处王公之上﹐任土贡其所有﹐具僚和其所唱”、“壮九重于内”、“冕旒蔽目”这样的句子。若非身掌稳固的统治态势﹐又怎敢挂“不以天下奉一人”这样的句子。若非身怀雄才伟魄﹐又怎能谈及“汉高大度”、“周文小心”。《大宝箴》的独特谏文,不提寻常百姓官吏大臣﹐即便是王公贵冑﹐谁敢堂而煌之的悬此于室﹐谁敢不惧“觊觎大宝”四字﹐亦不惧“株连九族”四字?因此可以确信的是,在康熙时代﹐除了皇家以外﹐甚至是除了康熙帝本人以外﹐或许有人胆敢秘密地收藏写有《大宝箴》的书籍或字纸﹐但绝对是无人敢、也无人有资格﹐去如此堂而皇之制作并陈设“殿壁书悬”这样含有《大宝箴》全文的大柜门。这也进而证明了,此件紫檀鸡翅木百宝嵌《大宝箴》柜式大屏,必属皇家之物无疑。
“大宝”指代登上皇位的人,“箴”则是规诫性的文体,文人常常以箴言陈于书房中以自勉。《大宝箴》为唐代张蕴古所作,该文阐释了儒家的君道思想,是对君主的规劝警诫。作为读书人,规诫统治者是职责本分,认为天子应严格自律,励精图治,爱护百姓,大公无私。是一个人治理天下,而不是全天下侍奉一个人。帝王的一举一动也不能随意任性,要用礼制来禁止帝王的奢侈,用雅乐来限制帝王的放纵。
对于《大宝箴》,清代康雍乾三代帝王以不同形式自警自省,或如本件柜式大屏,作为家具陈设于康熙帝的书房;或如雍正帝归纳提纯出“唯以一人治天下,岂为天下奉一人”,御笔书对联悬于处理政务、批阅奏折的养心殿西暖阁;或如乾隆帝御笔全文制成挂屏,悬挂于日常所居的养心殿。这些皆意在时时自警。
这幅对联是雍正御笔亲书最为著名的一幅,雍正帝将张蕴古的《大宝箴》原文稍作改动而成联句,意思当亦有所改变,将臣子提醒君上的箴言变成清帝自我砥砺的警句。
故宫博物院所藏一件“乾隆帝楷书大宝箴挂屏”,按其落癸酉仲春,应为乾隆十八年(公元1753年)所书。堂屏右上角钤“德日新”椭圆形篆书阳文印;又钤“畏天爱人”方形篆书阴文印;左下角钤“惟精惟一”方形篆书阴文印;又钤“乾隆宸翰”方形篆书阳文印。此屏背面为绢本设色《百子图》,左下角落款“臣黎明恭绘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