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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42 张大千 1969年作 溪山春雪 镜心

溪山春雪
拍品信息
LOT号 2042 作品名称 张大千 1969年作 溪山春雪 镜心
作者 张大千 尺寸 68×138cm 创作年代 1969年作
估价 20,000,000-26,000,000 成交价 RMB 26,220,000
材质 设色纸本 形制 镜心
【出版】
1.《张大千在台湾》第 72-73 页，台北故宫博物院，1983 年。
2.《艺术新闻第135 期—二十世纪中国艺术名家专辑 7-张大千》第 68 页，2009 年。
【题识】五十八年岁己酉六月既望，蜀人张大千爰八德园写。
【印文】大千唯印大年、大风堂、春长好
【说明】
1.香港佳士得 1997 年秋季拍卖会 LOT148, 成交价：HKD 2,220,000，为佳士得当年书画专场最高价。
2.香港佳士得 2017 年秋季拍卖会 LOT1406，成交价：HKD 41,725,000。
3.本幅泼彩所用画纸为张大千在日本特别定制，系仿宋代罗纹纸而成，纸张坚结而平滑。 虽薄却颇耐擦磨，青绿重彩施于其上，附于表面而不沉入纸内，特别显出色彩的华丽。

【注】此件作品的交接地点为中国香港，具体信息请联系北京保利拍卖中国书画部工作人员。

大千先生的八德园世界：耗尽心力营造理想中式庭园
八德园是他在地上画的最大幅的立体画，有山水、有树木、还有草虫及人物。
——王之一《我的朋友张大千》
先是己丑庚寅之际，居士长离故国，栖遑海外，谋求一静适地，潜心艺事，以终老焉。至巴西于圣保罗附近，见一盆地，喜其似成都平原，地主为意大利商人，竟购得之，地两百七十亩，膏壤沃野，宜莳花木。于是纠工铸室，掘地为湖，积土为坡陀。遇有佳石异木，虽远数百里，必辇致之。树木花果，必故国所有者植之。凡园中一草一木，皆居士指挥工人种之、或既植之而犹未安，必移之而后快。盖居士治园如作画，不肯轻下一笔，园之雄浑绚丽处，或奇峭清逸处，莫不如其画然。有笑居士痴而讥其泉石膏肓者，不知此即居士之画稿也。园之始建也，居室无藻饰，但取其适。画室则力求其广，空阔如禅院斋堂，居士磅礡其间，写巨荷，写山水，或摊地上，伏地点染之。时有子猿潜来壁上观，不禁作吱吱嬉笑声，似能品赏其画者。湖十二亩，建五亭子于其上，故曰五亭湖。晨曦初上，清雾未收，居士坐亭中，天鹅悠然至，此时真物我两忘也。斯地气候温煦，草木繁殖，不十年已茂林清越矣。当居士席帽短衣，日杂群工中，尘土扑面而不知疲，友人以「大禹治水」、「愚公移山」戏之，然居士平生任意孤行，往往如此。不意山水方滋，劫灰已兆，巴西政府议开河渠，园当其卫，居士三十年心力，其将付诸洪流乎？吾知居士达人，能如江南萧公所云：自我得之，自我失之，亦复何恨？惟吾人披览是册，以不能留弘规于异域为可惜耳。
——台静农《张大千巴西荒废之八德园摄影集序》（摘录）

张大千自1954年春由阿根廷迁居巴西，距离圣保罗75里，购置了一块农场土地，地形似成都平原，占地约270亩的农庄，前半生一直过着迁徙借居的生活的大千先生，从此拥有一大片属于自己的处女地，他按照自己的想法，耗费难以计算的时间、精力、财力，构建经营起一座属于他心目中的理想园林。他亲自设计布置居亭，花了两年时间自平地开辟出一个33亩的人工湖「八德池」，1962年环列「八德池」四周建五亭，赏景避雨，是园内的主要景观。张大千也因此将「八德池」更名为「五亭湖」。另辟沙滩、笔冢、松林、柿园、并种植了梅花、芙蓉、秋海棠、杜鹃、牡丹及苍松竹柏，一草一木、一花一石尽是中国气息。八德园中，大千先生的画室有两处，通常他作画都在园的中心位置，画室接连他的起居卧室，画室外就是他钟爱的巴山猿栖息处，作画时，猿或以长臂吊在檐前，或蹬在窗台上看他挥毫，灵性毕现。而闲来携猿漫步花径，长鬓瓢然，灵猴相伴，真是天上人间。
1969年的张大千：挥别巴西八德园 移居美国加州
早在1967年，巴西圣保罗当地政府告知建立水坝需要征收八德园之地时，迫使张大千下定决心寻找下一个落脚栖居地方，1968年夏天，他终于付诸实际行动，买下了美国旧金山卡米尔城（Camel）一座花园洋房，题名「可以居」，这是大千先生在美国首次置产。
1968年底10月至12月，大千先生赴美国纽约、芝加哥及波士顿三地画廊举办系列巡回展，并再度游历尼加拉大瀑布，然后辗转在纽约与波士顿两地医眼病。1969年初，大千停留在旧金山养病，春日作《秋山图》，3月底返回巴西。一直待到本年秋，大千先生迁入旧金山「可以居」。1970年因糖尿病发作，大千先生曾回到八德园修养了近半年。1973年夏曾返回巴西八德园避暑。此后，他再未回到八德园。1989年底，巴西当地水坝筑成蓄水，八德园五亭湖已为水库大湖面的一部分，大风堂遗址则成了岸边一片荒烟蔓草的泽地。
对于张大千而言，1969年是其晚年生命阶段中一个关键之年，本年秋大千先生正式移居到美国西海岸旧金山滨海地区卡米尔城（Camel）的「可以居」，自此，其艺术生涯所谓的巴西「八德园时期」基本结束，北美「加州时期」就此展开。
「八德园时期」落幕之际泼彩代表作：1969年《溪山春雪》
大千先生1968年过完了七十大寿，进入到新的一年1969年，他依然是非常地忙碌。1969年台北、旧金山、洛杉矶、纽约等地先后举办为张大千举办画展，张大千也曾赶赴出席。1月20日，台北故宫博物院举行「张大千先生捐赠故宫临摹敦煌壁画特展」，展出62幅作品。5月23日—6月15日，斯坦福大学博物馆举行「二十世纪中国画趋势展」，大千先生《李白诗意图》等2幅作品展出。6月，美国洛杉矶考威画廊举行「张大千近作展」，展出31幅作品。9月11日-10月12日，美国纽约文化中心举行「张大千近作展」，展出72幅作品。10月7日，台北历史博物馆展出《张大千黄山前后澥图》长卷及《横贯公路六联屏》等多幅作品。11月28日-12月13日，美国纽约开乐画廊举行「张大千近作展」，展出62幅作品。
根据目前资料信息，大千先生自本年3月底回到八德园后，一直待到本年秋天，大概约有半年左右的时间。就在这段搬离八德园前的最后时光，他依然动笔作画寄赠亲朋弟友。「四月初六」（公历5月21日）完成《黄山前后澥图》作为张目寒七十大寿的贺礼；「夏日」作《伊吾闾瑞雪图》赠与陶鹏飞、张闾瑛伉俪；「五月十八日」（公历7月2日）作《烟江夕照》赠与同乡好友兼姻亲李子章伉俪；「六月」作《江岸图》赠与沈怡、应懿凝夫妇，「六月既望」（农历六月十六日），即公历7月29日，大千先生在八德园绘《溪山春雪》。和前三幅画作相比，本幅未题写上款，但见中部下方，高士正沿山坡小径执杖前行，似往山中寻幽。张大千泼彩画作极少画点景人物，观《溪山春雪》画面，山石顶部和山脉突出部分施以泼彩泼墨，气势磅礡，细笔勾皴飞瀑从山岩间缓缓直流而下，落入一汪水潭，水波回荡，更显静谧，高士沿着山中小径，走向半山腰的屋舍。大千先生局部用传统山水勾皴技法，用红色点写红树，山石脉络，极具古意。泼彩的抽象与传统勾皴的具象实现有机结合，气象万千。
《溪山春雪》：大千定制的仿宋罗纹纸作泼彩
张大千一生重视笔墨纸砚的质地，往往不惜重金自制或求之。本幅《溪山春雪》所用画纸为仿宋罗纹纸，以他早年在广东收藏家何冠五那里得到的宋罗纹纸为母本，委托日本匠人精心仿制打造，待仿制成功，大千先生请日本东京上野画材店「喜屋」定向采购，米黄色的美浓纸，加上横条纹及「大风堂」的水印。大千先生对此纸十分满意，认为「极能发墨」，故常用此纸进行绘制探索，以试验泼墨泼彩的新画风。
自50年代中期以来，张大千各类题材作画都用过此类定制的「仿宋罗纹纸」，一些重要泼彩画作中也使用。如1958年《赏松图》，1961年《太乙观泉图》，1965年《翠盖云裳香满塘》，1965年《泼墨山水》，1966年《云山图》，1966年《山居图》，1966年《益都游屐》，1967年《春山匹练》，1969年《伊吾闾瑞雪图》，1978年《秋曦图》。值得注意的是，与《溪山春雪》同年，赠与陶鹏飞、张闾瑛伉俪的泼彩《伊吾闾瑞雪图》亦在罗纹纸作画，晚年大千先生居台湾作泼彩赠香港重要藏家的《秋曦图》，亦是使用罗纹纸。《溪山春雪》画面智商，大千妙用罗纹纸的浅黄质地，浓淡墨、石青、石绿、白粉相互激荡融合迭压，营造出雾气云岚似游走山峦间，动静之间，苍茫浑穆。
《溪山春雪》或系大千精心祝寿之画作
《溪山春雪》画作钤盖的三印「大千唯印大年」、「春长好」、「大风堂」，分别为张大千自刻及方介堪所刻，根据《大风堂遗赠印辑》刊登介绍，三方印章原石现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。王壮为先生曾对大千先生在画面盖印做过深入研究，他认为「长共天难老」、「春长好」、「云璈锦瑟争为寿」、「以介眉寿」等，钤在画作上是表示祝寿之意。
《溪山春雪》公开的释出流通
香港佳士得1997年秋季拍卖会，《溪山春雪》用作中国书画图录专场封面，以港币2,220,000成交，为佳士得当年度近现代书画最高价拍品。 前一年近现代书画最高价拍品，为春季拍卖会以以港币2,000,000成交的张大千泼彩《碧峰古寺》，此件于2010年秋季拍卖会、2021年春季拍卖会再次拍卖，先后以港币 61,140,000，209,100,000再次创出高价。《溪山春雪》再次拍卖是在香港佳士得 2017 年秋季拍卖会 ，以港币 41,725,000成交。
张大千的巴西八德园时期（1954年—1969年）是其画风丕变，自创泼彩新境的转折点，也是其泼墨泼彩从藴育诞生到发展成熟的阶段。除了外出旅游，他皆在八德园内潜心作画，由探索尝试泼墨进而跨入到泼彩，最终实现了创造性地突破。
1969年《溪山春雪》是张大千写于六月既望（农历六月十六日），系八德园后期具有代表性的泼彩作品。1969年可谓张大千晚年生命阶段中一个关键之年，台北、旧金山、洛杉矶、纽约等地先后在这一年为大千举办画展。该年年初，大千停留在旧金山休养，三月底返回巴西，直到秋天他挥别巴西八德园，正式移居到美国西海岸旧金山卡米尔（Camel）「可以居」。自此，大千的艺术生涯从巴西的「八德园时期」进入到北美「加州时期」。
张大千一生爱好游历，真正实践了董其昌所谓「读万卷书，行万里路的精神。」大千万里投荒，在海外居住了20多年，欧游的经历，特别是屡次走访瑞士湖山，使他创作出许多具代表性的精彩杰作。大千在1967年以后重心转往美国，自加州行旅之前与之后，其泼彩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与分野。兴许是受到卡米尔明媚的阳光感染，大千在这个时期用色更加大胆明亮，使用大量的纯青绿色彩，却又仍保有局部对写实的描绘。
本幅画面以半抽象手法处理，是一幅泼写兼施的青绿山水，色彩仿佛具独立生命。尤其是白粉与石青的使用极富开创性，不仅带有光影变化且具速度感。画面的远方山峦参差错落，山壁则以赭石混融墨色，以兼皴带染的方式勾出其轮廓与肌理。山峦与坡地上皆罩以青绿，山石后方有大块面积的石青石绿如云霞飘升飞动，与远方山峰弥漫成一片，在浓得化不开的雾海间，惟见依势而筑之山居点缀其中，在抽象之中加入具象，虚实之间更有变化。全画以大片石青、石绿矿物颜料为主调，泼洒淋漓，点景施用赭石、朱红，色彩浓重艳丽，令画面更形丰富热闹。
《溪山春雪》本幅泼彩所用画纸为张大千在日本特别定制，系仿宋代罗纹纸而成，纸张坚结而平滑，虽薄却耐擦磨，青绿重彩施于其上，附于表面而不沈入纸内，特别显出色彩的华丽。尤其是此作未题写上款，当为于八德园闲情偶寄的得心佳构。张大千泼彩画作极少写点景人物，但见画面中下方，有一高士沿着山中小径策杖前行，似往山中寻幽访胜，颇有自况之深意。虽未点明所写何处，地形景观却具加州蒙特利半岛海岸悬崖地貌的特征，或受当地美景奇观所启发而出。可以想见，画家藉此预示着他又一次移居迁徙，新的阶段即将开始。
1969年后，张大千已经迁居到美国加州可以居，从西方世界回到华人聚集多的地方。华人品味不同于西方，当年泼彩画价在华人社会，不但无法高过其传统风格，甚至在初期不被赏识。大千基于艺术市场的考量以泼写兼施的画法为主。1969年后之泼彩作品，传统的上款题跋才又逐渐回到画面上。此外，将泼彩技法运用到荷花以及人物画的背景上，也是大千在加州及台湾时期的特色。
《溪山春雪》首度亮相在香港佳士得1997年秋季拍卖会以成交价：HKD 2,220,000，一举夺得佳士得当年书画专场最高价。这件作品再度出现在香港佳士得2017年秋季拍卖会，又缔造了HKD41,725,000的成交记录。由此可知历来藏家对张大千精品的审美追求。
张大千独创的泼彩画风，呼应了时代的潮流，他可谓是水墨画中西融合的先驱者。在1950年代东西方艺术逐渐展开对话的时刻，张大千恭逢其盛，巧妙地扮演了这样一个衔接东方与西方的角色。大千的泼墨泼彩成于1960年代初，之后按不同时期，因应不同条件而发生变化，抽象、半抽象以至抽象具象相辅，都因时因人而现于笔下。这应是大千艺术能够历久不衰的关键吧！
文 / 陈筱君
台北羲之堂总经理、中华文物学会理事长、张大千研究工作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