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43 张灵 看耕图 立轴
LOT号 | 2043 | 作品名称 | 张灵 看耕图 立轴 | ||
作者 | 张灵 | 尺寸 | 146×70.5cm | 创作年代 | -- |
估价 | 4,000,000-6,000,000 | 成交价 | RMB 9,200,000 | ||
材质 | 设色纸本 | 形制 | 立轴 | ||
出版: 1.《卡梅尔松果周报》,第57卷,第12号,第16页,1971年。 2.《故宫季刊》,第1期,第3卷,第6、47页,图版11,台北故宫博物院,1968年。 题签:明张梦晋《看耕图》真迹。按:张灵字梦晋,吴人。与唐寅为邻,极契合。善山水人物,遗迹极少。此其传世仅有之剧迹,身价不在宋元人下,允宜什袭珍藏。原签题不知出何人手,爰缀数语以告来者。霍山孙雨航识,癸卯冬。钤印:孙雨航印 题识:秧马嘈嘈晓露浓,大鹏车处鼓冬冬。主人好倚栏干看,辛苦耕耘是我侬。张灵。 钤印:张灵 题跋: 1.尤侗《明史拟稿》记张灵事,云:张灵,字梦晋,家贫嗜酒亡所得。唐寅尝晨诣之,卧未起,呼之。灵作色曰“乃公正酣遽醒之,若岂能醉我者?”又云:灵亦能画人物,间作山水。斩然绝尘,惟掩其醉淂之,莫可购取。余平生所见晋画惟清大内一帧,尺幅视此稍小,精警亦逊。今获觏此,眼为之明,神为之王,书名以志不忘。丁未冬,六一翁,严。钤印:六一翁、庄严慕陵长寿 2.张梦晋为枝指生高弟,与唐六如最为友契,六如未领解。鄞人方志督学苏州,恶人为古文辞。察知寅,欲中伤之。梦晋挹郁不自遣,六如慰之曰“子未为所知,何愁之甚。”梦晋因云“独不闻龙王欲斩有尾族,虾蟆亦哭乎。”余最爱此语,以为性情中人。今观此作,觉与子畏溪壑相通,几有伯氏、叔氏之肖,益可知两公当日情好之笃也。六如寸缣片楮,今皆为世所珍。而梦晋画传世最少,复精好若是,则其可宝也,或犹有甚焉尔。丁未孟冬,江兆申拜观后记。钤印:江兆申印、椒原浪墨 鉴藏印:邱永和鉴赏章、邱永和印、吴忠媖印、邱扶轮印、邱扶轮藏画、心如过眼、江阴季氏、李庄旧人、百砚堂藏、朱氏观复阁珍藏印 张灵,字梦晋,吴郡(今江苏苏州)人。黄鲁直《吴中故实记》、王穉登《吴郡丹青志》等书皆记载其与唐寅自小结识,且二人之间有很多轶事流传,如庄严、江兆申二位先生在裱边所录之二则。《吴郡丹青志》又说其「琼枝早折」,意指是他或许比唐寅还要早便已逝世,所以其流传的诗文非常少,画作更是凤毛麟角。福开森在《历代著录画目》中辑出张灵共有八件作品,包括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《招仙图》卷。上海博物馆另藏有《织女图》轴一件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张灵三件成扇及一件扇面,不知庄严先生所所说之「清大内一帧」是否此四件之一。 明清文人爱情小说中,以“唐伯虎点秋香”最为人所乐道,而黄周星所作的《补张灵崔莹合传》中,张灵与崔莹的爱情故事,则更为伤感,堪称男女爱情之“千古绝唱”,其之凄凉,不亚于“梁山伯与祝英台”。其中,故事主人翁张灵为唐寅发小,第一知己,才学横溢,绘事绝佳。小说中,张灵与崔莹一见钟情,因崔莹欲往南昌,而正巧宁王朱宸濠召唐寅去南昌,张灵便请唐寅欲促佳事。宁王唤唐寅作《十美图》,即以崔莹为首的十美人进献给皇帝,并言崔莹有皇后贵相。张灵知道此事后,崔已北上京城,因思念成疾,又无能为力,遗憾病逝。宁王事败,崔莹被遣返乡,得知张灵过世,其借吊唁之名,在张灵坟前,一死以报情郎。唐寅为二人合葬立碑。次年仲春,唐寅又来到墓上拜奠,夜宿茔房,梦见万树梅花,而张崔二人则先后翩翩而至,张灵吟诗:“花满山中高士卧,月明林下美人来。”此张灵与崔莹的爱情故事甚是感人,令人涕泪,其情金坚,亦令人心羡。 吴门遗珠 狂生张灵 “吴门画派”盛极于明代中叶,而其特立独行者,因放浪形骸,殊少落笔,又时隔久远,纵风姿绝尘,也难免沧海遗珠,渐鲜为人闻。其中,最令人唏嘘者,即“狂生张灵”,其“放旷高才”,可比肩唐寅、文徵明;其“古狂士风”,不让“竹林七贤”;其“纵情诗酒”,惜不令太白见之……奈何时运不济,张灵“空怀不凡才学志趣”,却仕途不遂青云,清贫饔飧不继,结心郁志,落魄早觞,令人思之扼腕。其画作亦是传世寥寥,仅北京故宫博物院、上海博物馆、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极少,可谓凤毛麟角,以至“身后名”并不彰显。幸“遗世独立”之风遥接,“淡泊野逸”心性相续,又折服于其精厚绘事造诣,今人对“狂生”张灵作品的价值也重新发掘,市场藏家更是欲搜访其寸缣尺楮,犹不可得。 据徐祯卿《新倩籍》载:“张灵,字梦晋,性聪明,善习技巧。家本贫窭,而复佻达自恣,不修方隅,不为乡党所礼。惟祝允明嘉其才,因受业门下。尝作文以励之,关涉篇籍,能潜识强诵,文思便敏,骄曼可采。”可知张灵为祝允明受业弟子。二人亦师亦友,祝允明《梦唐寅徐祯卿(亦有张灵)》诗,即曾诗云:“浊世二三子,厌弃犹为人。相逢靡幽明,隔域岂不亲。兹涂无尔我,相泯等一真。昔亦念张儒,犹能逐冥尘。”亦可见“祝允明、张灵、唐寅、徐祯卿”诸人彼此交谊至深,诗中也极尽悲悼哀悯之情。嘉靖八年(1529),文徵明亦有《题张梦晋遗画二首》,其一诗云:“我爱张君性不羁,锦囊风月画中诗。高斋落日看遗墨,仿佛当年把画时。”其二“辛苦明经老不成,片缣传世百金轻。当时亦有高官职,身后何人道姓名。”此外,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唐寅为王鏊作《王文恪公出山图》,卷后祝允明、张灵、徐祯卿等人为之题咏。其中,张灵题诗:“赞化调元属重臣,相君归国节旄新。大廷入觐新天子,四海应沾鼎外春。”故此,“狂生”张灵往来甚密之“吴门文人”,皆彼时巨擘人物,如文徵明、祝允明、唐寅、徐祯卿、王鏊等,且彼时其已“诗书画”俱佳,为诸人所推崇,其作更是如文徵明所言“片缣传世百金轻”矣。 张灵之“狂发”,吴中名士无出其右。尹守衡《明史窃》曾言,张灵每次醉后,常说:“日休小竖子耳,尚能称醉士,我独不能耶?”可见张灵以“醉士”自称,以遣胸中苦闷。《姑苏名贤小纪》卷下又载“(张灵)与伯虎先生邻,相善。一日偕游虎丘,扣舷痛饮,作野人歌。会数贾饮亭上且咏,……因更衣为丐者,上丐贾食已,前请曰:“谬劳诸君食,无以报,虽不能句,而以狗尾续,若何?”贾大笑曰:“丐亦诗人耶?”……贾不测,始令赓。复丐酒,连举大白十数,挥毫顷而成百首,不谢竟去。易维萝阴下,令绝迹。贾使伺之,亡有也。乃大骇,以为神仙云。” 伯仲之间 绘事张唐 张灵性情狂放,其画作却甚是清雅,笔调秀逸,富有文气。史载“灵画视寅差伯仲,早逝,不多传世”,知其绘事与唐寅在伯仲之间也。徐沁《明画录》人物部张灵条,则称其“所画人物,冠服简古,形色清真,而笔生墨劲,崭然流俗。竹石花鸟并佳。”《吴郡丹青志》载“灵画人物,冠服元古,形色清真,无卑庸之气。山水间作,虽不由闲习,而笔生墨劲,斩然绝尘,多可尚者”。 张灵与唐寅为乡邻,年岁相仿,自幼意气相投,过从甚密,交谊匪浅。其一,二人尚为郡学生时,鄞县人方志来吴县督学,因厌恶古文辞,便企图重伤唐寅。张灵得知后,愁容不展,唐寅问他为何郁郁,张灵答言“独不闻龙王欲斩有尾族,虾亦哭乎?”此事《吴郡二科志》有载。可见张灵颇为仗义,与唐寅更有“死党”之情。 其二,则是唐伯虎“代友受过”。《唐伯虎佚事》引《舌华录》言,某客拜访张灵,而其正于豆棚下,举杯独酌,竟不看来客一眼。客怒而去。转而去拜访唐寅,责怪张灵无礼之举,唐寅闻言,笑曰“汝讥我”。(资料来源:王春瑜著《漂泊古今天地间》) 其三,张灵与唐寅、祝允明曾“雨雪中扮作乞丐,鼓节唱莲花落,得钱沽酒野寺中痛饮,又大发感慨‘此乐恨不令太白知之’”。张灵“豪狂”、唐寅“风流”、祝允明“无邪”,此三人举业皆不顺意,又饱富才学,性情亦相近,诚“知己”也。 或因张灵与唐寅彼此莫逆之谊,时有纵情歌酒,诗文题跋唱和等,二人绘画之面貌,亦相互影响。《唐伯虎全集》卷二中,载《题张梦晋图》,诗云:“绿崖入翠微,岚气湿罗衣。涧水浮花出,松云伴鹤飞。行歌樵互答,醉卧客忘归。安得依书屋,开窗碧四围。” 而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《招仙图》,为张灵代表作,亦是明代白描人物画之精作。明代张丑《清河书画舫》在著录此图时,载:“张梦晋《朝仙图》卷后有唐子畏题咏。”原文未录,不过因现存《招仙卷》卷尾被割去,如今唐寅题跋已不得见。 于富春《张灵及其绘画艺术》考,唐寅《六如居士补遗》中,载有《招仙曲》,“郁金步摇银约指,明月垂珰交龙绮。秋河拂树蒹葭霜,哪能夜夜掩空床。烟中滉滉暮江摇,月底纤纤露水飘。今夕何夕良宴会,此地何地承芳佩。”二者诗情画意甚是吻合,当为原画跋内容,被有心人移作他用。 上海博物馆藏唐寅《秋风执扇图》,亦是白描画法,线条如飞,墨色如韵,所刻画之仕女风鬟雾鬓,绰约如仙,面露哀怨,眺望远方,与张灵《招仙图》中清丽女子低眉笼袖,悄然伫立,似有惆怅慨叹,可谓有异曲同工之妙。而线条勾勒,用笔之明快、浓淡深浅之相宜、造型之谨严、面部之“小眼小眉”、大面积留白,乃至于兼工带写之技法等,皆有相似之处。不过,衣纹的处理上,唐寅更为峭劲。此则与张灵《织女图》(上海博物馆藏)衣纹刻画技法,甚是吻合。 张灵《秋林高士图》(北京故宫博物院藏)与唐寅《观梅图》(北京故宫博物院藏),无论构图亦或笔法亦有诸多相似之处。二作中,构图皆有南宋院体画“险中求胜”的风格,立于溪桥头的高士,描绘方式如出一辙,木桥的刻画则几乎一致,唯山水部分,张灵更为清润。由此可见,唐寅与张灵,兼善各种技法,也相互影响甚多。 而张灵此《看耕图》山水峭立,用笔气势雄浑,山石树木的勾勒、皴法隐见浙派之风。唐寅早年曾师法周臣,周臣又“师法宋人,峦头崚嶒,多似李唐笔”所以唐寅的笔墨,亦常见高耸险峻。如上海博物馆藏唐寅《款鹤图卷》,其山石之“峭劲”的描绘即与张灵《看耕图》有类似。 《山静居画论》中曾有言“张梦晋风流蕴藉,子畏流辈,笔法研雅,亦娣姒间耳。”此亦可证,张灵与唐寅,二人才情,有“并重争辉”之实,也可知二者彼此之间关于绘事之交流、揣研,可谓极深,且各有千秋。 名家传承 佳作可珍 据考,张灵传世画作,馆藏者总数不逾十卷,知其之稀珍可宝。除《招仙图》外,另有《秋林高士图》(北京故宫博物院藏)、《渔乐图》(台北故宫博物院藏)、《织女图》(上海博物馆藏)。而见于著录,并未寓目者,亦仅有《赤壁前游图》、《赤壁后游图》(见《古缘萃录》)、《疏林策蹇》(见《退庵题跋》)、《竹林七贤图》(见《过云楼书·画录》)等。因传世画作鲜少,其画风、师承等亦无处考证。然以其生平及现存馆藏画作,包括此《看耕图》等,笔者私以为,张灵与唐寅为邻居,而唐寅曾师法周臣,故张灵早期画作应呈“宋院体画”特点,此后与吴门巨擘文徵明等人的不断交游中,又汲取文人画意趣,乃得南北派兼收并济,在彼时当有不亚唐寅之声名。惜其早逝,王穉登《吴郡丹青志·妙品志》亦憾叹张灵“琼枝早折”,姜绍书《无声诗史》更言“张虽琼枝早折,然一鳞一角要足为珍”。 本作张灵《看耕图》为邱氏家族旧藏,亦经多位文博名家经眼并题跋,鉴藏印累累,且又有《故宫季刊》早期出版著录,另存有题签,甚是难得。邱永和1905年出生于辽宁沈阳,美国南加州大学念工商管理硕士,吴忠媖1911年出生于北京,是清末著名革命将领吴禄贞的遗腹女。上世纪三十年代初,二人于“南加州大学”结识并相爱,婚后于好莱坞大道开设公司主营玉器、瓷器、珠宝、织物等古董艺术品的进出口及珠宝订制服务。后移居旧金山,定居卡尔梅,经营德洛丽丝旅馆及中国艺术中心。其收藏众多罕有书画杰构,多由美国及东亚之可靠来源直接购得。邱氏夫妇唯一的女儿邱扶轮生于1945年,以优异成绩毕业于米尔斯学院,主修法文。后来进入耶鲁大学念法国文学博士学位同时执教。之后其加入了德兰修女成立的仁爱传教会成为修女,并先后服务于南布朗克斯、罗马及海地。 是作经多位名家经眼并作跋。庄严、江兆申、那志良、李霖灿题跋。庄严,字尚严,原籍江苏,迁居北京。1924年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,历任北大研究所国学门助教、故宫古物馆第一科科长等职。1948年运故宫文物抵台,后定居台湾,曾任台北故宫博物院文物馆馆长、台北故宫博物院副院长。其题跋叹言张灵画作绝少,而此作精警,胜于清宫所藏,“余平生所见晋画惟清大内一帧,尺幅视此稍小,精警亦逊。今获观此,眼为之明,神为之王,书名以志不忘。” 为江兆申字椒原,1925年出生于安徽歙县的书香世家。童年由双亲教导读书习字,并由舅父指导作画。在传统家庭教育薰陶之下,孕育了日后艺术创作的基础。1949年间,渡海来台后担任中学教师,次年从学于溥心畲先生研习诗文。后任职于台北故宫博物院,先偶担任书画处处长、副院长等职。 那志良,字心如,北京宛平人,学者,原台北故宫博物院研究员。祖上是满族正黄旗,因清国衰亡而中落。家境贫寒,后得到教育家陈垣资助,上学并就职北京故宫。1933年随故宫古物南迁而去台北故宫。一生与故宫有缘。在古器学特别是玉石的研究和鉴赏方面,是国内外公认的权威。 李霖灿曾任台北故宫博物院副院长。其毕生从事艺术史研究,并在台湾大学、台湾师大等校任教中国美术史及古画品鉴研。抗战时期,其与李庄结下不解渊源,并在此地成为经受战火淬沥的后起之秀。 据《水前拓本瘗鹤铭》,上有钤印“朱氏观复阁珍藏印”、“观复”、“朱景、”、“鹿坪珍玩”、“亦山”等印。可知“朱氏观复阁珍藏印”应为朱景,字亦山,号鹿坪,清康熙雍正间江都人,官安陆府同知。工书,著有《鹿坪笥草》。见《淮海英灵集》。所以,此张灵《看耕图》当在清康熙雍正年间,为朱景旧藏。 题签“孙雨航”,名道济(1890一1984),字雨航,以字行。生于书香之家。自幼聪敏过人,15岁时参加童子试夺冠。在县立高等学堂毕业后,于1910年春,升入安徽法政学堂读书。后经杨辔龙、丁秉炎介绍加入同盟会。1949年经香港前往台湾。 唐寅有“唐伯虎点秋香”之逸事,而张灵与崔莹的爱情故事更令人一唱三叹,二人彼此深爱,却劳燕分飞,一个相思成疾,病故,一个命运多舛,殉情,可谓演绎了一段千古爱恋。 行笔至此,以绘事而言,史载张灵与唐寅难分伯仲,若非张灵早逝,彼此成就之高低,尚难分晓;以性情而言,亦惺惺相惜,乃由发小而成知己;以爱情传记而言,也是才子佳人,世间更有痴儿女,惟是有“喜剧悲剧”之别。而以传世画作而言,张灵则可谓是凤毛麟角,几难寻觅。随着学界对张灵的进一步挖掘,其声名也应将不再被冷落,此亦可见此《看耕图》之难得也。 |